豆沙seigo

你是我年少的惊涛骇浪。

【Billwill】黎明的血泪


#billwill

*:我爱你。

————————————————————————



夜已深,除了贵族私宅外只有教堂里基督座前的烛火仍然通明。比尔·塞弗走在石头小道上,他一向喜欢文明杖敲击石板的声音,很清脆。守夜的修女朝他望来,比尔·塞弗便示意她看他怀里的两束花朵,修女点点头让他经过了。

比尔从侧边走过,玻璃彩窗在夜色中显得暗淡。比尔走的时候可以在脑中勾勒出整座教堂的平面图,因为这是他的老师设计的。这里有一串极为漂亮的连续拱,再往后有耳室,孟莎式的屋顶,标准的古典主义的巨柱和均衡美妙的拉丁十字,这是他老师仅存不多的作品之一。

他在靠近祭坛的地方停下了,回想起他曾经隶属的家族的一个儿子。那男孩曾经坐在最靠近祭坛的一排,写着那些值得铭记的彩窗下的十字架和头顶的穹顶。那个温柔的男孩没有特定的宗教信仰,如果有也只能说是古希腊的多神信仰,他最常提到的是雅典娜,贞洁的处女神,用云彩遮着面容去亲吻诗人和艺术家。

比尔停留了一瞬间,马上又轻快地向前走了,来到墓园,哪怕他的眼睛早就被1666年的大火伤害,周围的蜡烛也足够他看清这夜色朦胧中的墓园是怎样孤寂肃穆。

“晚上好,我是来看您的。老师。”

他将一束鲜花放在墓碑前,那儿已经摆放了许多纪念的鲜花,属于比尔的庄重的白玫瑰上面滚落一颗露珠。比尔说着许多话:“........那些贵族承认我了,他们终于承认我和您一样优秀了——当然我是永远比不上您的。可是我失去了很多,我今晚又一次做梦了.......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对吗?”

他这么说完许多心里话,安静了一会儿,将手指覆在嘴唇上,又沉默着按在石头上那个凹陷的名字阿尔贡。以尊敬的心情悼念一阵后,他再度站起,走向另一块墓碑。

那个墓碑很孤单,比起先前那个属于比尔老师的墓碑显得寒酸。难以相信这样的墓碑上所刻的名字属于一个塞弗,对于一个塞弗来说这未免太可笑了。比尔没有蹲下,站立许久。

“嘿,威尔。”他尽量以轻松的语气说着,却仍然可以听出那声音里的隐忍,“对不起没有买到你想要的玛格丽特,仍然是白玫瑰介意吗?我下次可以带给你十二种不同的玫瑰然后给你报一遍它们的拉丁名再倒着背一遍。”

他勉强地笑了两声,也觉得这不好笑,于是低下头假装漫不经心地去踢地上的——石子或者灰尘,什么都行。

“我们什么时候相遇的,威尔?”他自言自语一般说着。

我们什么时候相遇的?

——哦,那大概是很久以前。


当我们还坐在教堂的彩窗下写生的时候,当我们抱着书籍、满口“以后”的时候。那时候他说:“等着瞧吧,总有一天我会要那些贵族求着我为他们——”

为他们做什么?写诗吗?设计宫殿吗?

威尔听到那句话之后轻轻地笑,又用铅笔在他的纸上点着一条线:“你确定一座孤儿院的大堂需要用希腊十字吗?巴西利卡不是更适合?”

“我以为孤儿院的工作人员都是信教的。”他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也该用拉丁十字,你需要再了解一下宗教,比尔。”

比尔皱着鼻子,恼火地揉烂了羊皮纸:“威尔,能帮我再拿一张来吗?”

“你可真够奢侈。”威尔一边说一边起身到别处去拿纸。

“归功于富有的塞弗家,包养了我的老师和他的小老鼠。”

“别打趣了。”

威尔摇了摇头,他总是作出那样的动作,露出无奈的笑容。为什么你不能笑得再开心一点?和我在一起你仍然悲伤吗?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别担心啦,比尔,这栋建筑准能让阿尔贡满意。他当然会喜欢优雅的帕拉弟奥母题,没有什么比这更适合了。”

“不!这个前人已经有用过了,我看上去像个小偷。”

比尔神经质地咬着指甲,摩搓手掌,一边大声翻书,威尔都担心那古老而脆弱的纸张会随着他的动作破碎。

“嘿,比尔。冷静些。”他握住他的手腕,用另一只手合上那可怜的旧书,“建筑是一门艺术,别带着浮躁的心情妄想去完成。”

如果比尔的手同此刻握住他手腕的那只一样会写诗,那么他肯定会用上华丽的词句,好好赞颂一番威尔的声音与那使人柔软的温柔。可惜他不会,他只是在自己的脑海里窜过许多杂乱的词语:“美丽”、“神圣”、“清澈”,一边感受到亲吻这个人是怎样一种奢望。

然后威尔松开他的手,带走了那片刻的温度。收整起自己的书籍,说:“我们出去转转吧。”

比尔现在开始开始嘲笑那时候的自己——为什么不拒绝他?明知道是飞蛾扑火,为什么不拒绝?你早该知道这下场会有如此悲惨。


他走到一边,坐在花岗岩的台阶闭上眼睛,试图驱逐开那些困扰着他的威尔的影子。他回想起那些年少时光,威尔是如何坐在他身旁读着《荷马史诗》和一些王尔德的童话,等他们长大以后,又是如何发生矛盾和冲突。

一个长的像极了威尔的影子从坟墓里出来,走到他身边,问道:“又在想以前的事情吗?”

他便答:“是的。”

那个影子笑了:“你明知道我不会怪你。”

“但是我会怪罪我自己的。”比尔凝视着它,“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威尔?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那时候几乎被家族除名?就因为你想做个诗人而老人们希望你成为法官。我不知道这些,我居然就那样朝你尖叫........”

威尔消失了。比尔用手捂住脸。


“——你要放弃了?威尔!你怎么能这么做?”

年轻的比尔·塞弗难以置信地朝他大叫着。

“做一名法官——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容易屈服的人!懦弱!”威尔一句话也不回答,只是低着头。他确信他哭了。

他就像绵羊.......比尔愤怒地想着。一只温顺极了的绵羊,被人工选择只剩下矮小的身材和丰富的羊毛,再也跳不出栅栏,等着被一遍遍采割最后杀死。

“你应该和我一起。”比尔说,抑制住怒火,“我们是天生一对!”

“很抱歉。”他只说了这么一句,比尔不知道他有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但比尔根本没有考虑过再说第二遍,转头就走了。

然后发生了什么呢?他写了无数封信,火漆的圣保罗教堂落在信封上。可是一封回信也没有。同时那新兴的洛可可开始侵入巴洛克的欧洲,贝壳正在密谋着取代奇怪的珍珠,只等一场契机。他和他的老师受到了抨击,被指责那追求立体的巴洛克式建筑过分雕塑化,说他们是不合格的雕塑家成为了不合格的建筑家。

比尔抬起手抚摸左眼上的眼罩。——然后发生了1666年的大火。

他不想回忆,他不能回忆。那场大火实在太过惨痛,让人一想起心中就产生出难以忍受的痛苦。

那场大火让伦敦失去了无数建筑,也驱逐了恶魔般的鼠疫,但却让比尔·塞弗永久地失去了阿尔贡的数座教堂和一个爱着的人。

人们叫着:“快出来!出来!”有人在逃跑,有人在哭喊,那些大理石的台阶和古老的屋顶被冲天的火光掩盖,人们叫着:“出来——!”火光里有那么多流泪的眼睛,谁也数不清楚。

比尔疯了一般去抢救那些属于他老师的手稿,稀罕的羊皮纸和古书被他一股脑儿推开到地上,他只顾着老师的手稿,那些心血,没别的了。因此他出来时大火已经烧了那么久,听到临时避难所里的人们无助地喊:“塞弗家的府邸呢?威尔·塞弗在哪里?他先前刚从乡下回来伦敦的房子,他人在哪里?”

他人在哪里?!比尔感到自己被一道雷霆刺穿了,他几乎可以想到那男孩苍白的皮肤被烟熏黑,纤瘦的身体被高温烫伤。——他人在哪里?!

他在心中尖叫,忘了一切的礼数,甚至无礼地朝车夫大吼,夺走他的马车冲向大道另一端,一边向全世界祈祷:救救他吧,无论哪个神明,向我显灵救救那个男孩,谁都可以!我发誓我会用一生来侍奉拯救了他的神!

马车从西奔向东,大火仍然逃窜。

他不顾劝阻冲进火里,浓烟呛得他咳嗽。威尔·塞弗!那个名字就压在他的舌头上。当他找到那个男孩时,威尔的右腿烧的不成样子,比尔的眼睛疼的厉害。

最后他们出来,有人把他们带走了。比尔的一只眼睛没能保住,而威尔半死不活地撑了四天,最后在深夜死去了。

那年比尔失去了太多东西,包括他的眼睛,那些融入心血的建筑,苍老却睿智的老师,还有他愿意为之割舍生命的爱人。

比尔睁开眼睛,那片燃烧的火海静止了。身处寒冷的空气里使人冷静不少,但他觉得自己仍然没有逃离1666年的大火。

“威尔。”他吐出这个单词。

“我思念你。”

“ * Ic lufie þe。”

太阳似乎要升起了。黎明的曙光正点亮天边,有一丝血红色在光的边缘项是包袱上的丝线,那是过去一天的血泪。

“塞弗先生,很抱歉打扰你。但是公爵先生想要见您......”

“.......塞弗先生,您设计的洛可可风格的房间非常美丽,我的妻子非常喜欢,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想.......”

“塞弗先生.......”

比尔·塞弗转过头来,朝那传话的修女点了点头:“我会过去的。”而一切都在逝去。

在他背后血红的黎明正在来临。

评论 ( 6 )
热度 ( 51 )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豆沙seigo | Powered by LOFTER